驚世名片台灣一禁30多年 終於過關有何秘辛？

早年家用影音設備還只是少數有錢人的娛樂，美商八大在台分公司或是華商，都會每隔幾年安排一些曾經叫好叫座的名片重映，以饗錯過第一回的觀眾。自從錄放影機、影碟機、DVD機等播放設備愈來愈普及、有線頻道電影台也不斷重播老片後，「舊片重映」在台幾乎絕跡。直到21世紀，再度成為風潮，因為舊的膠卷拷貝顏色會失真、畫面會有刮痕，透過數位修復的技術，上述問題大致可以解決，所以一堆名片又紛紛數位修復、重新和觀眾見面。然而，最近在台上映的數位修復老片，卻有好幾部由於種種因素，過去並未能公開上映，號稱「修復後捲土重來」，其實是在台灣首度正式推出，這之中最受矚目的莫過於影史最著名爭議電影「發條橘子」。

美國名導史丹利庫柏力克執導的「發條橘子」，改編自同名小說，描述不良少年到處為非作歹，不乏裸露和性暴力畫面，1971年甫推出就引起極大爭議，台灣根本不可能通過，片商也沒有抱著僥倖一試的心態，知名影評人透過出國公務的空檔在歐美戲院欣賞後於報端發表評析，讓無緣的寶島影迷透過文字大致想像片子的風貌，已是台灣觀眾唯一能夠略知「發條橘子」究竟是啥的機會。

不僅在台灣碰到問題，影片在英國雖列為X級、可以公開放映，但在首度上映時，發生了好幾件青少年模仿片中人的暴力案件，使得庫柏力克受到很大壓力，終於決定自己主動要求下片，並且揚言在他死後才准在英國公開播映，於是多年下來，不只戲院無法重映、電視也無法播出，等於在英國也長年遭禁，觀眾除非訂購法國等地發行的錄影帶、影音產品，才有機會一窺其貌。

「發條橘子」上映後即獲得威尼斯影展肯定又得到金球獎、奧斯卡等大獎入圍，卻也沒有如一般想像的一面倒叫好，曾經被著名的哈佛大學校內諷刺刊物選為年度最差影片，嫌該片被過譽，是影評人的陰謀。然而事隔多年，片子本身的藝術成就愈受推崇，已有影史經典的地位，可惜在台灣還是始終無法過關。

美商八大在台分公司進入1980年代、片子在歐美上映已超過15年、台灣也實施了電影分級制，才決定引進送檢，結果仍然被裁定禁演。民國77年，台灣總算從2級制多增加了輔導級，限級片也開放了女性露兩點和男女背面全裸的鏡頭。「發條橘子」再度闖關還是被打回票，依舊不得通過，片商考慮過裸露鏡頭都噴霧處理，然而電檢委員認定片子裡的色情意識太重，不願放行，剛巧3級制初實行後，一堆過去台灣不可能通過的色情片都過了關，頭幾部也在市場上賺到錢，讓外界批評尺度開放只是促進了色情片進口，高層官員在被質詢時還強調並非所有色情片皆能放行，舉例了幾部問題嚴重的電影照樣被禁，其中就包括「發條橘子」，但是這部片正好不是低格調的色情片，所有裸露、暴力皆有劇情上的需要，輿論抨擊反倒讓經典名片繼續在台不得見天日。

上有政策，下就有對策。在非法錄影帶市場或是後來方興未艾的MTV視聽中心，「發條橘子」早就廣為流通，許多學生、電影發燒友已經欣賞過，只差沒辦法完全公映而已。總算在千禧年，金馬國際影展規畫「禁忌檔案」單元，要播映許多史上著名禁片，片商以「發條桔子」之名參加，為了能在金馬亮相申請電檢，竟然還是被下令要禁演，只允許金馬影展的觀眾觀摩欣賞、不得公開商業放映，此時距離片子在歐美首映已經近30年。

美商分公司對於電檢的決定無法接受卻又不得不配合，靈機一動想到在兩場金馬影展放映時發問卷，徵詢觀眾意見，看看「發條桔子」是否真的不適合公開上映？「發條桔子」受到當年金馬影展觀眾歡迎，有登上人氣排行榜，不過美商公司計畫再送檢、爭取開禁的打算又沒了下文。數年後，全球各地都上市了庫柏力克經典套裝DVD，台灣就是缺了「發條桔子」。

台灣和歐美國家有多大的距離？讓這部片在威尼斯影展得獎的義大利，早在「發條橘子」台灣第2次送檢又遭禁的民國77年，已經在電視上播映了這部片，英國在庫柏力克去世後，也能在電影台放映此片，而台灣卻是連上戲院都繼續不准，千禧年的金馬影展觀眾是唯一一群在戲院的大銀幕上合法欣賞到這部經典之作的幸運者。

又過了10多年，台灣的電檢尺度又更開放，現在終於追上了歐美40多年前的標準，絕大多數的影片大致可以完整通過放行，

也很少在下禁令，華商公司引進了「發條橘子」的數位修復版本，片名也改了回來，還未正式送檢已經排定跨年期間上映，也開始在臉書做宣傳，對於順利通過極有信心。現今的台灣，對於電影審核確實比昔日更開明，「發條橘子」再無受到刁難，一刀未剪限制級過關，台灣觀眾也終於可以在戲院中欣賞到這部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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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詠智

六年級影視圈萬年小記者，生活中不能不看電影，不能缺少影集，口味不完全主流又完全不上流，努力在工作中擠出更多時間欣賞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