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天后的第二人生

上月23日，是江蕙「祝福」台北17場圓滿落幕的慶功，也是她今年1月2日震撼歌壇的退休預告記者會後，首度公開與媒體見面。

除了蒸騰8個月的滿腦子問號要消滅外，慶功宴前，我一直在想，要用什麼表情去見二姊？

我最想的是衝上去抱住她、拉住她衣角，求她別走。但又因為能理解她想退的心，覺得要笑著祝福。

那一晚，因慶功宴場地的限制，沒有前三套演唱會後慶功宴的超級大圓桌，就是那種請國宴時用的、對面說話要用麥克風的大桌，因為二姊開唱後的慶功宴，是唱片圈所有現役、代班、長官、退除役記者的例行聚會。以她為中心，兩側依年資而坐，「左右護法」通常是陪著她走過大半藝界人生的「阿姐」記者。

這一次，小桌子，「主桌」只有要工作採訪的現役記者。於是二姊碎碎唸：「哎喲，怎麼沒有大桌子啦。」面對「飢渴」探問的年輕記者，但這是她最後一次的演唱會慶功宴，二姊更想「同樂會」。

認識二姊的時間，比不上那些「阿姐」級記者，但江蕙的歌這44年在台灣社會無孔不入，那是優美款的「洗腦神曲」，早就侵入跨語言、跨族群、跨世代的家庭，不會台語的人也會哼上幾首。在這個層面上，是認識二姊很久了。

但不像其他歌手，一年出張專輯，間或出演唱會影音、或精選、或出書、或者就是各種代言，江蕙愛惜羽毛又深居簡出，難得出專輯、出了又不一定大動作宣傳，真的很難見到她本尊。算起來，真正坐下來聊的次數，也就十次左右，專輯記者會、金曲慶功、保養品代言、幾次專訪，更感謝她打開心結開唱，才有唱片圈每隔兩三年的同學會。

有些小事情，是那樣清晰。被寫進稿子裡的，如她趴在地上替孫子輩辦抓周、如她在飯桌上褪了鞋襪露出跳舞變形的腳趾、如她談到父母而哭出的衛生紙小山，都顯現這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真人，會為了家人為了工作而動容，而不是妝容完整、高高在上的天后。

還有一些不能寫出來的，是那樣細膩的小舉動，她掛念著，請助理或經紀人送來一條小藥膏、一分禮物，或是對報導的一聲謝謝。在這種時候，她真的就只是「二姊」。

以前最怕江蕙又祭出萬用答案：「要問什麼？啊恁自己寫啦。」這次在慶功宴上聽到，竟是最後一次。但想想，她說這句話的背後意義，是她相信媒體都是好朋友，不會惡意造假，更要緊的是，她言行端正，也沒什麼怕人寫的。

明（13日）天，她再唱完最後的24、25首歌，當「幸福的溫度」最後音符落下，「歌手江蕙」就只在歷史裡了，江蕙變回江淑惠，而江淑惠自認是普通人，不需要接受訪問，當然就沒有慶功宴了。

當初「搶票暴動」時，曾有人批評，認為江蕙為何要提前宣布？為何不唱完再宣布？或者就悄悄走，不帶走一片雲彩？但看完這25場，就會懂得她的用心良苦。

這是一個告別的過程，她與歌迷慢慢地習慣這件事，從第一場的台上台下淚眼相對，到後來她每一場能試著控制情緒，每一場對1萬多人深深鞠躬致謝。這樣的「儀式性」緩解了瞬間剝離的痛，每一場的歌迷帶著不捨但圓滿的心情離開。最終，是她的離開。

經紀人陳子鴻說，看到江蕙在高鐵高雄站逛個超商也能那麼新奇，其實很心疼。對啊，照片裡的那個背影，背了個斜背包，好像以前堆在她肩頭的一些壓力逐漸散去，沒看到的表情是不是也像10歲小朋友逛超商那樣好奇呢？而這個認知讓人心疼，因為她從10歲到現在過的就不是常人的日子。

一般55歲的阿姨們都在做什麼呢？那是二姊正要學過的人生。過去已有逾8成的人生都在唱歌，往來是這個圈子的人，自己一個人時，就宅在家裡養貓養狗看花看草看鳥看蟲，可以兩個月不出門，應該不是不愛，而是無奈吧。

退休後的二姊，就從逛超商超市開始吧，到處走走玩玩，補綴起錯過的平凡人生。還年輕，第二人生還可以精彩。

於是歌迷們，我們不要打擾，就笑著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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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珮

跟著媽媽聽西洋老歌、看著電視聽劉文正和鳳飛飛、自己攢錢買民歌卡帶，並拿廣播裡的流行音樂配著參考書吞下去。10多年唱片記者資歷，見了一些歌手、聽了一些CD、跑了一些演唱會、聽過一些八卦、遇過一些光怪陸離，慢慢打開聽音樂的眼界與耳朵，品味很普羅，不講高調、更怕文青，就是講講個人意見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