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過演藝圈一甲子的張小燕

任何一位記者，面對出道已超過60年的張小燕，怎能不持敬畏之心？採訪她的過程不僅能從她身上學會什麼叫演藝圈，更重要的，是做人做事，如何應對進退等道理。

張小燕在綜藝圈有「娘娘」封號，不是她個性高不可攀，而是她的地位崇高，無人能及。一般的藝人超過10年可叫資深，超過20年就是大哥大姐，30年已如豬哥亮、張菲等級的A咖超級大哥。

記者這行，3年、5年一波漲潮、退潮，來來去去不知多少人。張小燕從童星出道算一算竟有一甲子，從她來看，不知碰過多少記者，遇見多少高低起伏，也讓她早已淡定看待身邊來來去去的人事物。

這麼說吧。站在她面前，她有如直挺神木，在雲霧飄渺中，不知經過多少山中歲月，我們站在她面前深呼吸，也許只如遊客短暫離去，但肺葉裡早承載她不知不覺間釋放出來的芬多精，洗滌泡在城市裡被長期污染的肺葉。

10幾年前首次因採訪碰到張小燕，當時她主持「超級星期天」正如日中天，帶了一群子弟兵黃子佼、卜學亮，個個能獨當一面，如今才認識她的人，不知當時她到底有多紅？前陣子，我巧遇李泰祥的弟弟李泰銘，同車長談許久，他當年也做過電視，剛好聊到我所不知道的張小燕。

他回憶，在那個輝煌年代，「小燕姐一個節目光廣告業務就可以養活華視所有人，節目製作人一個不開心，甚至可以向電視台總經理拍桌罵人。」試想，當時的景氣正好，娛樂百花齊放，一個華視人的年終獎金可以買一輛國產車，張小燕大旗張開，簡直呼風喚雨，但她卻不驕傲自大，用盡氣力栽培身邊帶出來的每一個人。

記得一次專訪閒聊時談到顧寶明、李立群這兩位已在對岸成大腕的藝人，張小燕驚訝說：「你不知道，這兩個人，甚至包括李國修，都是我帶進演藝圈的？」我年紀尚輕，搖頭說：「不知道，我以為他們已經很資深了。」她點點頭，只回我一句：「你功課做的不夠，回去再查查資料吧。」

我慚愧點頭，回去找出報社資料庫，密密麻麻都是她寫下的歷史，原來，我只看到神木此刻迷人風景，但過去數十年來她面對的風雨，所經歷過的，竟有許多超出所想像。

原來她不是天生主持人，6歲念幼稚園時嶄露頭角，竟是在懇親遊藝大會上表演西班牙舞，當時媒體給她的頭銜是「天才舞蹈童星」，美國第七艦隊司令蒲賴德中將，特地邀她上旗艦曼徹斯特號晚餐，並請她表演舞蹈，以娛艦上數千協防台澎的官兵。

張小燕原來是舞蹈童星起家

後來赴香港拍了多部電影，根本是電影明星。多年後才因緣際會主持綜藝節目，一路在舞台上屹立不搖，豬哥亮曾經跑路遊學10多年，張菲曾數年沒節目，但張小燕始終站在舞台上，即便「超級星期天」後來走下坡，她轉戰幾個電視台沒成績，仍是黃子佼、卜學亮，甚至後來曾寶儀的老闆，也一肩扛起老公彭國華豐華唱片業務。

她喜歡這個舞台，也盡力留在舞台，重要的是這麼多年下來不改初衷，只做有格調的節目，不隨波逐流。當年的「超級星期天」、後來的「小燕有約」到現在的「小燕之夜」，她訪問人時總帶著溫暖，讓藝人感動到自己把故事說出來，絕不走腥羶逼問路線，讓許多藝人甚至大陸來的都指定給她訪問，知道走進張小燕的攝影棚，感受到的只有溫馨，不給人壓力。

她其實更像智者，談吐帶入自己人生經驗，妙喻常讓人深思許久，例如當時黃子佼和曾寶儀在眾人反對聲中熱戀，她說：「感情就像穿鞋，外表看來亮麗，但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她對事情的看法也走中道，幾乎不談政治，但在陳水扁涉貪時，她語氣嚴厲的說：「小時候，父親給我的教育是，鉛筆盒裡絕對不能有自己買的以外的文具。政府這幾年把整個社會價值觀帶到這種地步，我以後該如何告訴下一代什麼事是可以做的？」令人印象深刻。

這些年，談話性節目愈走愈麻辣偏鋒，閨房裡的事、家裡吵架的事都被端上檯面，不麻不辣引不起收視，她卻仍堅持做最深入淺出的、不具攻擊性的訪談，深信只要招牌不變，藝人就會跟你交心，把最自然最真的那面呈現在鏡頭前。她的堅持，讓節目收視數字永遠不是第一，但卻能讓電視機前的家長，放心把小孩交給張小燕，完全不必擔心從電視上學壞。

今年金曲獎把特別項獻獎頒給彭國華，她上台一段致詞，讓所有人感動，不禁淚下。其實，幾年前狗仔曾經要跟拍她，因為彭國華走了多年，傳出有人對她有好感，想追求她，但始終沒拍到所謂的「成品」，我曾就這話題問過她，只見她笑說：「有誰呢？你覺得，有誰會想追我？」後來我發現，她開始玩臉書，臉書帳號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彭國華」3個字，彭國華走了這麼多年，她家裡的電話答錄機聲音仍是彭先生的聲音。

我想，她想回答的是，這一生，這顆心，她都只給了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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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君遠

一次意外，搭上坐看繁華的雲霄飛車人生，過程有俯衝、有驚險，當然也有徐徐微風。熱愛這個工作，因為每天游走不同綜藝攝影棚，遇見不同的新鮮事，也因為工作，讓我走遍大山大水，體會幸福的每一刻，工作是食物，旅行則像呼吸，兩者對我來說，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