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翔文╱沒有煙硝的愛情：時代戀歌

波蘭導演帕威帕利科斯基的前作「依達的抉擇」在奧斯卡得獎，但我總覺得他的技術精準到近乎完美，故事人物卻不怎麼高明，片中的依達讓人一點也無法認同感動，甚至有些討厭。這回同樣以黑白畫面拍攝，「沒有煙硝的愛情」成功塑造了一段盪氣迴腸的愛情，而且影像迷人、音樂動聽，僅僅不到九十分鐘，就能讓人意猶未盡、反覆咀嚼再三。

故事背景在二戰結束後，波蘭在蘇聯的控制下，男女主角在文工團裡相遇，他是音樂家，她是考進來的美麗學員，兩人一見鍾情。但他們的愛情得對抗體制，嚮往自由的音樂家決定投奔巴黎，於是兩人相愛卻不得相見，糾糾纏纏了十多年，真愛再濃烈，也始終得不到應有的平靜。

原片名的「冷戰」二字，既是大時代的背景現實，也像是兩人賭氣與堅持自我下的愛情拉扯。尤其是女主角蘇拉，從一出場就與眾不同，她獨立自主，不被任何人支配，也始終堅持自我。一場兩人吵嘴後她突然往河裡縱情跳下的戲，鏡頭靜靜地拍出她的率性泰然，也深深建立了這個角色的性格，讓我想起柏格曼鏡頭下的「莫妮卡」。

雖然影片跨越多個不同時期，帕威帕利科斯基使用最簡潔的敘事設計，幾乎只消一兩個鏡頭，就能展現時局變化下的結果。除了畫面的美，音樂也成了配合敘事的重點，從民謠、樣板歌曲唱到爵士樂，不僅歌詞本身，每個階段配合不同的表演形式，呼應時間與空間的變化，完完全全能映照出主角的內心世界。

這是個迷人的愛情故事，也是個顛沛流離的人間悲劇，一切無奈地受限於大時代的殘酷。當兩人終於在自由的土地相會，生活的現實、想法的差異，愛還是愛著的，但一切就是變了。最終，無論在波蘭或是法國，他們都像是失去了愛的能力，歷史的受難與愛情的分合同樣是折磨，彷彿這個世界再也容不下他們彼此。

「沒有煙硝的愛情」每格畫面都美麗如詩，每場戲都精鍊到幾乎找不著贅筆，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精品佳作。兩位男女主角色藝雙全，尤其是女主角喬安娜庫里格從造型到表演，在每個不同階段上的層次變化，特別讓人心神嚮往又為之心碎。比起「羅馬」，幾乎是旗鼓相當的精彩，偏偏獎項總是要拚出個你死我活，這座奧斯卡外語片獎，實在令人難以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