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志遠／《長安十二時辰》古裝驚悚劇的「實時壓迫感」新震撼

炎炎盛夏好追劇，《長安十二時辰》的震撼登場，一如2015年《瑯瑘榜》的橫空出世，古裝劇「類型概念」的高標天花板再一次被掀開，宮闈權謀、大河史詩、懸疑推理、稗官武俠…等等元素一爐共冶而彼此激盪、發酵，交出一張石破天驚澎湃磅礡的成績單。

改編自作家馬伯庸原著的《長安十二時辰》，以發生在盛唐天寶三年上元節一晝夜間的「唐城刺客事件」貫穿首尾，以類似美劇《24反恐任務》的「實時時間軸」敘事手法，前半部以24集的篇幅（整齣戲共48集）交代十二個時辰（24個小時）內發生的事，縱觀全劇人物形塑濃墨重彩，角色關係抽絲剝繭，多條故事軸線交織綿密，節奏把控精準洗練，「世界觀」建構奇詭深邃（但有別於架空得大而失當的「九州」世界觀），服、化、道、攝影、歷史考據的無不出類拔萃，整體質感耀眼斐然，「豆瓣網」評分極短時間內飆竄至8.6。《長安十二時辰》情節發展堪稱電光石火、匪夷所思，第六集，長安城下另有長安，看得人瞠目結舌，第七集，小狐狸力挽狂瀾、靖安司義薄雲天、滿城「不良人」割袍絕義…，看得人時而熱血沸騰時而坐立難安，誇一句「劇力萬鈞，高潮迭起」都不為過，可望一如2017年的《軍師聯盟》、《虎嘯龍吟》成為里程碑辨識度特別高的當代經典。

2019上半年或許被一波波雲裡霧裡的「禁令」突如其來地撞得暈頭撞向（？），自從《都挺好》三月下旬收官後，第二季的陸劇乏善可陳得好生尷尬，孫紅雷、張嘉譯這樣的大腕（《帶著爸爸去留學》豆瓣評分3.5、《少年派》6.6），劉濤、楊爍、王千源、辛芷蕾這樣厲害的演技（《我們都要好好的》5.1，《七日生》5.1），楊冪、霍建華、劉詩詩這麼大牌的明星（《築夢情緣》4.7、《如果可以這樣愛》4.4），《盜墓筆記》、《白髮皇妃》這樣的大IP（《怒海潛沙》5.2，《白髮》6.1），還真的喊不出一齣能讓人欲罷不能看得入迷的戲來（反倒是《致我們暖暖的小時光》8.0、《你好，對方辯友》7.0兩齣輕薄短小的青春網劇勝在純粹、真誠，還賺了個賞心悅目），《長安十二時辰》在六月底「禁古令」風聲鶴唳的吊詭氛圍裡無預警地揭開簾幕，除了眼見為實地標示了優質古裝劇在題材、美學、格局等領域無法取代的獨特性，也讓群眾將注意焦點又一次投注在導演曹盾身上。

1972年生的曹盾導演同時具備攝影、編劇、導演的紮實資歷，參與過鼎鼎大名的作品包括《蝸居》、《失戀33天》風格跨幅不小，擔任導演的前作《九州：海上牧雲記》2017視野壯闊，企圖心之旺盛教人感佩，可惜略顯結構分歧，冗戲過多，整體駕馭功虧一匱，豆瓣評分6.8並不算低，但相較於籌拍過程的萬眾矚目還是有點「不如預期」之憾。《長安十二時辰》事隔兩年後揚眉吐氣，就戲論戲，底蘊厚實雋永，形勢璀璨奪目，內、外在的呈現都有著極高的困難挑戰，最後的「完成度」令人歎為觀止，不論視覺語彙的獨樹一幟，或筆觸拿捏的大氣揮灑，儼儼然已經以一齣戲將自己墊高到一個值得仰望的高度，後續作品之值得期待不言可喻。

《長安十二時辰》雷佳音、易烊千璽的「雙男主」卡斯，饒富新意，出人意表，最終顯現的化學效應水乳交融見所未見，也著實讓人眼前一亮。雷佳音看起來成熟其實才35歲，但說到「戲精」二字，卻實打實地誰都不會置疑，儒雅內斂如《我的前半生》，歡快跳脫如《老男孩》，渾身戲感說來就來，還不讓人覺得是「演」出來的，《長安十二時辰》裡的「張小敬」以「死囚」身份上場，臨危受命，成了解滿城危機於千鈞一髮的關鍵人物，一個無法歸類的「非典型英雄」在倒敘情節中逐層刻劃出了過往的背景與負荷，對比著眼前處境的孤立與糾結，雷佳音以舉手投足的「不羈」成立了角色承載使命所必須的「倨傲」與「無畏」，卻又讓性格裡的「悲憫」呼之欲出，是本年度華語劇屏幕上數一數二讓人肅然起敬的「最高級演技」之一。

「TF BOYS」的易烊千璽在偶像市場是呼風喚雨的萬人迷，怎麼也料想不到會在18歲的年紀有足夠的勇氣和準備出任難度這樣高的角色，「李必」一角統領「靖安司」（相當於負責首都京城治安的「特警部隊」），在狡獪無蹤的刺客入侵和爾虞我詐的朝廷勢力間腹背受敵，戲的情緒很強烈、濃重，人物的設定卻必須「喜怒不形於色」，千璽讓觀眾同時見證到了他「人設」跟「演技」的雙重早熟，在幾乎是壓縮的表情光譜裡，他的「穩」烘襯出了超乎預期的細膩與準確，和雷佳音飆戲的分庭抗禮看得人目不轉睛，尤其值得一提。

周一圍在戲的前半段出場不多，但每一亮相的「存在感」都隱約夾風雷之聲，氣勢驚人。在以男角為主的劇情佈局中，幾個女性人物的吸睛程度亦頗出彩，熱依扎的婢女「檀棋」莫測高深、睿智冷靜，李媛的女刺客「魚腸」殺伐果斷、氣場逼人，王鶴潤的製香女子「聞染」牽繫關鍵情節的巨大轉折，都是亮點。高凌風獨子「寶弟」葛兆恩在劇中飾演「永王」，繼原音演出《陪你到世界之巔》展現鮮活演技，本次古裝演出對角色的貴氣和糾結掌握深刻，在戲劇方面的發展出色，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