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志遠／《陳情令》意會不言傳的耽美神劇大黑馬

一齣《陳情令》跌碎滿地眼鏡，沒有大咖大腕，沒有土豪預算，只有王一博、肖戰兩個還沒有戲劇代表作的流量小鮮肉，趕在「限古令」肅殺了大半年略鬆動的破口一馬當先搶播的這齣B級製作，連宣傳造勢都沒怎麼做，卻扶搖直上成了僅次於千錘百煉大戲《長安十二時辰》的今夏「現象級爆款」。全長50集的戲播不到一半點閱率已炸開40億大關，原先沒人正視、看好，卻在豆瓣網評分倒吃甘蔗，從倉促上檔的4.8到6.5再攀至7.4，暑假強敵環伺，大格局如《九州縹緲錄》豆瓣6.9、大卡斯如《宸汐緣》6.9、兩大大熱IP齊上的電競神劇《親愛的，熱愛的》6.7、《全職高手》6.9，都不如他受推崇。就戲論戲，從拍攝到話題，從「基本盤」到「再創作」，《陳情令》至少有下列幾項讓人心服口服，橫空出世的翻天人氣其實並不是懵到撞到的：

鐵打的「原著黨」宇宙

《陳情令》IP原名《魔道祖師》，是女作家「墨香銅臭」在2015年開始發表、聯載的網路小說，三四年來風魔程度勢如破竹，陸續推出了漫畫、小說、動畫、廣播劇，人氣滾雪球越滾越凌厲，去年夏天動漫版第一季《前塵篇》轟動一時（點閱率三天破四億的成績令人咋舌，豆瓣網評分高達8.9），鐵桿粉絲的行動力本身就是個奇蹟，網上「粉自製」的MV鋪天蓋地，自我繁殖成一個「熱，還要更熱」的宇宙。（《陳情令》劇版餘威之下，第二季動漫版《羨雲篇》也已在8/3上架）

堪稱華麗的說故事技巧

《陳情令》原著像「說書」多於像「小說」，乍看樸質無文，少了辭藻典麗的風韻，想像力之澎湃、強大以及敘事「感染力」之生猛、犀利，卻讓人讀來欲罷不能，勾人入迷的磁吸功底著實不容小覷，「義城鬼蹤」一大段謎中有謎，佈局不輸當年古龍，各世家二度圍勦亂葬崗，千多人命懸一線，轉折之奇，場面之吊詭，氣勢不遜《天龍八部》中的許多場戲，而一如「唐七公子」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勾勒出一個天界上神歷劫渡劫的「四海八荒」，《陳情令》中栩栩如生的擬真「世界觀」和《花千骨》之類縹緲、空靈的仙俠舞台迥異其趣，成了一個更接近《陰屍路》、《李屍朝鮮》那般行屍、活屍、兇屍說來就來的即視境界，斷肢殘臂，屍塊紛飛，其陰森、血腥的驚悚氛圍見所未見，卻又傳神、精彩得自成一格。更值得一提的是，配合影像化的觀眾需求，原著裡「往事」、「現時」進行時間軸交錯拼貼的情節結構大幅度做了修改，「16年前後」裁切成兩大段先後搬演，一來容易理解，二來讓角色心緒、情感脈絡之刻劃更加立體清晰，這些都讓原已天馬行空的詭譎故事愈發引人入勝。

BL元素出人意表地高度還原

2016年初一齣《上癮》的爆紅逼得大陸廣電法令想不對「耽美IP影視劇」喊殺喊打都沒辦法（如果不是《上癮》紅到逆天，BL劇或許還能低調地存活在某些分眾小眾的角落裡，例如2015粗製濫造但已經掀起波瀾的《逆襲之愛上情敵》、《你是男的我也愛》），之後，首當其衝的是質感頗佳的古裝BL劇《識汝不識丁》，大結局倆男主美侖美奐（驚世駭俗？）的「丹砂宴」大婚戲都拍好了還被迫砍掉，成為只能在網上流竄的「謎之經典」，幾年來《重生之名流巨星》、《雙程》、《不可抗力》、《愉此一生》、《煙袋斜街10號》、《對決爭鋒》、《晨陽》前仆後繼攻上影視屏幕，卻無一倖免被裁剪得支離破碎（或者變調得連親媽都認不出來），因此，大神級耽美名著的影像化，望穿秋水是常態，罵聲載道也是常態，去年一齣《鎮魂》讓朱一龍、白宇紅上了天，一來倆男一的演技不一般，二來「瘋魔粉」自力救濟剪出來數不清的「腦補CP視頻」，是特例中的特例。《陳情令》一開始就被唱衰，在於「溫情」扮演者孟子義美若天仙，幸虧「女N號被扶正」的夢魘並未成真，原著黨原本磨刀霍霍準備要「黑」了，卻一集一驚喜，不可置信地發現小說裡感人肺腑的CP scene赫然都還在！倆男神從互動到情境，完全原汁原味地「就那樣」。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說穿了，關鍵在於「藍忘機」台詞少到不可思議的「省話」人設，原來只要不捅破窗戶紙，一切靠眼神、氣息，一切靠單一方的死纏爛打，其實都可以「似非而是」都可以「合情入理」而且不驚動（抵觸）任何法令地存在了！（間中插一句「我想帶一人回雲深不知處，帶回去，藏起來」這樣驚天動地的對白，也都順利過關了），猶有甚者，別的耽美IP是硬被強迫「瘦身」，而不說不知道，《陳情令》裡「窮奇道，藍湛雨中訣別」、還有「血洗不夜天」後那場媲美《東方不敗》的「墜崖戲」都反而是原著裡沒有戲裡添加進去的。（「暗戀」、「用做的，不用說的」這一招讓BL劇避免被宮刑成「兄弟情」，《陳情令》裡「魏嬰」16年後才懂「藍湛」的心，墨香銅臭另一鉅作《天官賜福》據說也已在籌拍中，這次更厲害，「謝憐」花了800年才明白「花城」的深情）

形、神皆完美的選角

在殘酷、兇殘、荒誕不經的《陳情令》世界裡，「藍湛VS.魏嬰」陽春白雪卻又雷打不動的深刻感情線，發揮了全劇風格的對比平衡，沒有敲鑼打鼓地談戀愛，卻無時無刻不具備魔樣的「代入感」，這一切得力於王一博、肖戰兩位男一號的形似神也似，選角的成功，再加上二人純粹、自然得幾乎沒有雜質的化學效應，這條線一旦有了靈魂，整個龐大的故事便有了生命。「藍湛」雅正端方，用情之深上窮碧落下黃泉「問靈」16年而不明說，「魏嬰」一身反骨，背負坎坷入了鬼道邪上更邪，都是塑造得自帶光芒的獨特角色，肖戰出身《燃燒吧少年》選秀（2015，舒淇擔任導師），王一博2014以男團UNIQ出道，都已載沉載浮好幾年，這一次對型對路，因戲保人，紅得名正言順，並不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