屢屢登上大銀幕 「西遊記」到底在紅什麼？

「西遊記」不只是中國4大奇書之一，更是華語影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題材寶庫，光是唐僧師徒4人在書中總共經歷81難，一部電影頂多拍完3個災難，足足可以拍上20多集！難怪自有電影以來，「西遊」故事一再被搬上大銀幕，每隔幾年，就有一波熱潮。今年春節檔，徐克與周星馳聯手的「西遊：伏妖篇」在大陸與香港都曾經創下單日票房冠軍，吸引不少觀眾，然而在台灣，曾經瘋狂大賣、締造全台狂潮的「西遊」影片，卻不能不提到去年耶誕夜過世的導演陳俊良。

民國70年9月，陳俊良執導的「新西遊記」在桃園龜山片場開拍，他早就苦心籌備一年想拍攝這個題材，一度考慮以真人結合動畫的形式，那時電影特效雖然已經出現這樣的技術，但連好萊塢影片透過後製都還會有無法被忽略的破綻，台灣要來處理自然更加不討好，因此最後還是走傳統的真人主演搭配特效的方式，先在台灣拍攝完畢，再到日本製作特效畫面，算是那時台灣影片的大手筆。

台灣電影圈當年並非第一次將「西遊」故事改編上大銀幕，也早就有不少強調特效、根據民間傳說為藍本的神怪影片，有時觀眾反應熱烈，有時票房比預期冷淡，但因特效製作的難度和燒錢，尚未形成一股風潮。不過在歐美，科幻特效片已經因史蒂芬史匹柏、喬治盧卡斯等的熱賣大片推波助瀾，成為觀眾的新寵，台灣影迷也快要被影響，「新西遊記」可謂正逢其時，佔了不少便宜。

大家印象中「西遊」故事的靈魂主角就是可以72變的孫悟空，既然是石猴，身材高大、長相英挺的男星就不太有機會扮演這角色。但陳俊良就是要突破觀眾的刻板印象，故意挑了人高馬大的英俊小生劉尚謙扮演孫悟空，理由是齊天大聖又有「美猴王」之稱，劉尚謙就算貼上猴毛，也仍不失俊美，並不至於名實不符。其他要角則包括扮唐僧的梁修身、沙悟淨的方正、牛魔王的陳觀泰、金角銀角的狐狸乾媽則由著名武打女星茅瑛飾演。原本豬八戒相中葛小寶，因他那時身體健康不適合拍太多動作場面，由身型一樣「大隻」的新秀胖三接手，美豔狠毒的鐵扇公主，曾洽談崔苔菁最後則敲定「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楊惠姍，加上凌波、夏玲玲、許不了等客串，卡司陣容上是頗為堅強的。

如此噱頭十足的影片，想當然爾是農曆春節賀歲的上選，不過有心卡進春節檔的片子太多，台北市的國片院線就只6、7條，「新西遊記」最後只卡到元宵節前的春節2檔，沒辦法在大年初一與觀眾見面。儘管如此，影片預告出現在戲院中時，小朋友們的眼光立刻被抓住，吵著要爸媽等到春節2檔帶他們去看。等到正式上片，戲院門口大排長龍，票房好得出奇，片商樂得眉開眼笑，從上映首日，「新西遊記」的賣座就遠超預期，當年春節第一檔最叫座的片子有成龍的「龍少爺」、林青霞最後一部瓊瑤電影「燃燒吧！火鳥」、狄龍的「楚留香之天雷行空」等，「新西遊記」下片前票房僅次於「龍少爺」，將絕大多數春節首檔賀歲片拋在身後，堪稱年度國片賣座奇蹟。

「新西遊記」其實情節上偏離原著並不會太遠，同樣從孫悟空大鬧天宮被收服，碰上唐僧結伴取經，在高老庄打敗豬八戒、流沙河擊退沙悟淨，然後師徒4位與龍馬一同西行，真正碰上妖怪的災難只拍了金角銀角、火焰山這兩段。編導嘗試將1980年代式的喜感注入傳統的神話傳奇中，顯得活潑有趣又不會太過古怪，適合全家大小到戲院輕鬆欣賞，且那時外片「法櫃奇兵」亦是標榜特效橫掃春節票房，「新西遊記」順勢吸納一堆喜歡刺激的外片觀眾，打了票房勝仗，也並不會毫無道理。

可惜台灣影壇又開始一窩蜂，「新西遊記」大紅，人人都要拍特效片分食市場大餅，一下冒出許多新的特效片開拍，陳俊良則是召集原班人馬再拍續集「孫悟空大戰飛人國」，然而唐僧和沙悟淨因故改由周紹棟與陸一龍接手，這一集則以原著中的車遲國鬥法、盤絲洞這兩段加上編劇自創的飛人谷冒險做為主軸。書裡車遲國的虎力、鹿力、羊力3位大仙被縮減成為後面2位，被孫悟空打敗後敗走盤絲洞，不想蜘蛛精又被孫悟空掃滅，再度落跑誤入飛人谷，引起谷中的國王、王后為食唐僧肉與孫悟空等師兄弟槓上。

作為片子壓軸高潮的「飛人谷」這一段雖是編劇自創，其實有結合原著中「3打白骨精」的橋段，改成飛人谷王后使計離間唐僧與悟空的感情，而飛人谷這一夥可以在天上飛的妖物，最後竟是蝙蝠精，非常的「中西合璧」，也有點古怪，最妙的是飛人谷國王由老牌硬裡子孫越扮演，王后卻是他的最佳拍檔陶大偉反串，應是兩人最特別的合作。中段的盤絲洞則有方芳芳、徐淑媛分飾蜘蛛精中的大姊與二姊，大姊迷昏唐僧想誘他拜堂，二姊則會露出巨型蜘蛛的原型，在小朋友眼裡有點嚇人。

如果按照合理的情況，「新西遊記」在民國71年的春節2檔轟動全台， 「孫悟空大戰飛人國」在同年暑假乘勝追擊，票房就算無法更上層樓，也不至於相差太多，無奈一窩蜂神怪特效片已搞壞觀眾胃口，「孫悟空大戰飛人國」的製作上為求快也較「新西遊記」明顯粗糙，最後賣座數字比「新西遊記」差一大截，遠不如預期。陳俊良早就心知一窩蜂必不會有好結果，原本對於把女兒國拍成第3集就持保留態度，這下當然暫停籌備。然而幾年之後，他再次動念將著名神話搬上大銀幕，這一次改編來自日本的傳說，從開拍時即引起日方注意，最後在台灣春節檔上映又再造票房奇蹟，即為今日依然有許多影迷念念不忘的「新桃太郎」。台灣的特效影片，陳俊良留下不可磨滅的貢獻。

蘇詠智

六年級影視圈萬年小記者，生活中不能不看電影，不能缺少影集，口味不完全主流又完全不上流，努力在工作中擠出更多時間欣賞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