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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貴妃打對台勝負竟然出乎各方意料之外

2018-12-20 10:37 聯合報蘇詠智

「相同題材鬧雙胞」，在電影圈並非新鮮事，有時甚至是主事者刻意為之。譬如在195、60年代，香港邵氏與電懋競爭影業龍頭，電懋宣布的題材，邵氏常常就搶拍，讓電懋吃了大虧。最經典的代表是「梁山伯與祝英台」，明明是由李麗華與尤敏合演的電懋版先啟動，邵氏命旗下大導演李翰祥全力搶拍，由樂蒂搭配尚非大牌的凌波後來居上優先殺青、上映，因為在台造成破紀錄的轟動賣座，使得電懋版失去先機、備受忽略，甚至在首度上映之後至今疑似失傳，想要重溫幾乎不太可能，不像邵氏版還一再重映，人人熟悉。

過去台灣沒開放有線電視的年代，只有無線3台可以看，極難發生兩台同題材打對台這種情況，然而在民國75年的2月，台視的「楊貴妃傳奇」和華視的「楊貴妃」竟然同檔廝殺，互相叫陣，成為娛樂媒體最熱炒的話題，但最後勝負卻令人始料未及。華視的貴妃特地重金找來香港資深藝人馮寶寶，童星出身的她，演技生動、舞姿曼妙不在話下，且在港劇「武則天」中表現突出、轟動港台，自製自演的宗華才會靈機一動，邀她扮演武則天之後再一次令唐朝差點傾覆的大美人楊貴妃。

當台視的楊貴妃人選開出之後，與華視間的戰火瞬間白熱化，因為台視竟然挖走宗華的老搭檔湯蘭花，湯蘭花重返台灣演藝圈是由於演出宗華製作的「一代佳人」才再度翻紅，「一代佳人」正是在華視首播。這齣戲之後，華視又找湯蘭花主演了經典名著改編的「藍與黑」，再次開出收視佳績，雖然湯蘭花自認是自由藝人，昔日的「3台默契」之下，她就被視為華視的大牌，接演台視的楊貴妃，等於和老夥伴與東家對戰，讓兩台都有了「一定要贏」的壓力。因此台視大手筆安排劇組前往日本拍攝美麗的雪景，華視則在台灣炮製出千軍萬馬的大場面，各有各的獨家噱頭。

兩台拍的都是貴妃，取材仍有些許不同，台視前半段注重在貴妃的感情與生平遭遇，華視則加強戲劇化的包裝，離史實稍遠卻夠有商業性。華視還佔有一點優勢，前一檔根據瓊瑤小說改編的「幾度夕陽紅」開出佳績，讓接檔的「楊貴妃」有了好的起步，台視「楊貴妃傳奇」的上一檔「慈禧外傳」在收視上敬陪末座，還刻意為了和華視站在同樣的起跑點而提前下檔，卻仍有大段差距要先彌補。兩台都在首集播出時玩了一點小心機，台視砍掉新聞報導尾聲的氣象報告、提前5分鐘播映「楊貴妃傳奇」，華視也比平常提早了3分鐘播出「楊貴妃」，這場雙妃大戰備受外界矚目，兩台都派代表與報社記者一起進入收視率調查中心現場觀看即時結果，氣氛相當緊張，最後華視以顯著差距領先，打贏第一仗，代表臉上喜不自勝，台視的代表則面色凝重。

台視與華視各自分析勝敗理由，台視自覺拍攝忠於史實、畫面也更為亮麗美觀，但節奏文藝緩慢，敗給商業噱頭不斷的華視，不過台視對自家的戲還是有自信，期待觀眾能夠慢向，可惜這件事一直沒發生。華視的馮寶寶首戰告捷，由於她在香港還在拍「秦始皇」這齣大戲、扮演歷史上有名的愛哭婦人孟姜女，必須台港兩地軋，華視差一點打算在貴妃自縊馬嵬坡這段重頭戲由替身代為上場，直到她確定先把孟姜女給演完、回到台灣，才有辦法親自主演這場重頭戲。華視的「楊貴妃」全部都是演員自己的聲音、沒有另找配音，台視的「楊貴妃傳奇」卻都由配音代所有主角發聲，給觀眾的距離感也多了些。有趣的是，楊貴妃本來是唐玄宗兒子壽王李瑁的妃子，華視版演員全都有邊念邊稱之為「ㄇㄠˋ」，台視版的配音演員卻字正腔圓將之讀成了玳瑁的「ㄇㄟˋ」，又引起壽王之名到底怎麼念的爭議，尤其湯蘭花在劇中喊著丈夫的乳名「阿瑁」，台視版的讀音同「阿妹」，觀眾都搞不懂為何一個大男人會取個跟聽起來是女孩的名字？

這場貴妃對貴妃的戰爭，最後竟是以兩敗俱傷收場。原來兩齣貴妃上檔後落居收視墊底的中視，突發奇想籌拍時裝喜劇「上錯天堂投錯胎」，以當家小生寇世勳掛帥，打算用唯一的時裝鬥另外兩台古裝，加上戲的調性輕鬆幽默，算準觀眾應該會接受，結果確實收到奇效，上檔沒多久就把兩台貴妃都打敗，成為一路笑到最後的勝利者。「上錯天堂投錯胎」描述寇世勳陽壽未盡卻意外被糊塗天使給帶走，等到發現弄錯，遺體卻已火化，只好附身在不同的人身上延續壽命，每一次被附身的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困境，寇世勳不僅過足戲癮、有不同的造型和表演，甚至還有一次是演個女人，噱頭比兩台貴妃都要多。

「上錯天堂投錯胎」其實是根據著名美國電影改編，最早是編劇哈利席格所寫的舞台劇，1940年代初期被搬上大銀幕，2戰後首度來到華人區上演時，片名叫做「太虛道人」，已經突顯片中的奇幻本質。經過30多年，再被好萊塢紅牌小生華倫比提重新翻拍為「上錯天堂投錯胎」，他參與編導之外也擔任男主角，比起寇世勳在台灣電視劇版的表演較不誇張，曾獲奧斯卡多項大獎提名，在台灣也締造不錯票房，到了21世紀還有由黑人諧星克里斯洛克主演的更新版本「來去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