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瑤玉女變幽魂 鬼后之戰開打！

在各種片型之中，「恐怖片」始終有死忠的影迷支持，雖然未必部部大賣，卻曾幾度成為市場主流。華語恐怖片還有取之不盡的寶庫—各種古典志怪小說，不僅充滿奇詭幻想，篇幅也大都短小精煉，適合電影的長度，其中以「聊齋誌異」最受到編導的青睞，台灣、香港、大陸都曾將其中的故事搬上大銀幕，各自締造票房佳績。

香港拍「聊齋」的名家有曾參加坎城影展正式競賽的邵氏版「倩女幽魂」導演李翰祥，台灣的代表莫過於1970年代恐怖片大師姚鳳磐了。姚鳳磐曾經當過影劇記者，離開媒體圈後轉進電影公司當編劇，因此業界人脈廣也對拍片有一套心得。他在1960年代末期開始當導演，第1部片「玻璃眼球」是小孩破大案的懸疑劇，第2部片就改編「聊齋」中膾炙人口的「畫皮」，由恬妮飾演魅惑的女鬼、岳陽演被迷惑的男子，王莫愁演貞淑的妻子。雖然上映時，片名改為「雪娘」，票房與口碑都不錯，儘管他並未乘勝追擊、馬上再拍鬼片，過了幾年自覺在影壇陷入瓶頸、亟需突破，又考慮拍容易抓住市場的驚悚恐怖片，再度回到改編「聊齋」的路線，果然藉此成功翻身。

姚鳳磐這次挑選的是同樣在「聊齋」故事中頗為知名的「竇氏」，講述農家妙齡少女被晉陽世家子南三復玩弄感情、始亂終棄，忍受屈辱把私生子產下，在雪夜抱著孩子求南三復看在親骨肉分上接納自己，不料南三復薄倖狠心，並不接她進屋，在寒冷的冬夜，她就和兒子一起在外受凍，終於雙雙死亡，死後化成厲鬼，對負心漢展開報復，讓他自食惡果。姚鳳磐的電影版取名為「秋燈夜雨」，也改掉男女主角在原作中的名字，但情節架構沒有太大的更動。他曾在「雪娘」中找來演出瓊瑤小說改編影片「啞女情深」大受歡迎的王莫愁擔任重要女角，「秋燈夜雨」亦找了一位和瓊瑤頗有淵源的女星挑大樑。

影壇瓊瑤熱最早是從中影拍攝「六個夢」裡的「追尋」改編的「婉君表妹」開始，由於票房不錯，中影就再把「啞妻」也拍成了電影「啞女情深」，王莫愁扮演方依依、搭配柯俊雄飾演的柳靜言，也賺了不少觀眾熱淚。瓊瑤小說初登大銀幕就引起風潮，一年之內有4部片陸續上映，反應都不錯，她的原著更成台港片商爭搶的目標，不少人藉此大賺其錢，她卻直到數年之後，才和一群友人合作成立了火鳥公司，開始拍起自己小說改編的電影。其中一部「幸運草」，大隊人馬拉上阿里山出外景，挑戰所有人的體力和熱情，大夥兒在山上的住宿條件遠不能和在平地相比，卻都還興致高昂，可惜賣座反應未如預期。火鳥公司迅速走入歷史，瓊瑤7年後才又組了巨星公司，終於建立了屬於自己的電影王國。

「幸運草」女主角之一，是有著一對大眼睛的范菱，她是瓊瑤頗寄期望的新人，和火鳥簽了幾年合約，有心力捧。不難看出瓊瑤對於眼神靈動的大眼美女情有獨鍾，日後她很多影片的女主角都是這種類型。范菱雖然沒因「幸運草」大紅大紫，潛力已經流露，引起其他公司的興趣。她的前途正看好，火鳥卻久未開新片，於是瓊瑤放她自由、提前解約 ，她也將藝名改為范凌，妙的是片約雖然多了，卻一大堆是動作片，偏偏女星在動作片中常只能是花瓶，她忙雖忙，成就感並沒有提高多少，最大的收穫是和同為演員的男星田野結婚。婚後她愈來愈沒拍戲的興趣，認真考慮轉換跑道，就在此時姚鳳磐找上門來，兩方都面臨最後一搏，拍起片來格外賣力，成果也更豐碩。

姚鳳磐在「秋燈夜雨」的恐怖畫面及氣氛營造雖是土法煉鋼，因用心嚴謹，拍出極佳效果，讓人看了走出戲院還心有餘悸，他還會參考外片的手法，將類似「大法師」的橋段套進古典的「聊齋」故事中，結合古典的情懷與現代的噁心，融成 獨特的風格，令許多台灣的青少年半夜做惡夢。范菱在姚鳳磐的打造下成為新一代寶島「鬼后」，她剛巧也自「秋燈夜雨」開始再換了新藝名—秦夢，此後「姚鳳磐+秦夢」不僅是恐怖片的品質保證，也是片商眼中的搖錢樹。

「秋燈夜雨」在民國63年的8月下旬，引爆全台票房熱潮，到最後愈映愈盛，無法下片。秦夢從瓊瑤玉女轉型為鬼后，並非全無對手，原來「秋燈夜雨」上檔時，早有另外一部古裝恐怖片取得不錯成績，彼此交手了一周，此片正是由宋存壽執導、林青霞主演的「古鏡幽魂」。片中林青霞飾演井底浮現的神秘女鬼，被惡龍控制迷惑男子墜井，碰上坐懷不亂的書生石雋，結下一段奇緣，到最後發現她其實不純是女鬼，還是古代師曠所鑄的銅鏡「敬元穎」化身。「古鏡幽魂」雖有濃厚的「聊齋」味，卻並不由「聊齋」改編，原著是唐代的「博異志」。

宋存壽是林青霞第一部電影「窗外」導演，堪稱她入行恩師，「窗外」也是瓊瑤小說改編，似乎預告彼此日後密不可分的緣分，但「窗外」因題材敏感，瓊瑤興訟不讓其順利在台上映，林青霞在當年台灣觀眾眼中，還沒和「瓊瑤玉女」畫上等號，那時瓊瑤小說大都賣給李行，由他拍成電影，所以當家女主角是甄珍。

林青霞是在台灣紅了快一年，才再度接觸到瓊瑤小說改編的影片，逐步接下甄珍的棒子，最後成為瓊瑤的巨星公司看板台柱。「古鏡幽魂」是林青霞首部古裝片，她登上台灣大銀幕雖有番波折，卻一亮相就光速暴紅，不到一年已經是年輕觀眾喜愛的學生情人，初嘗古典扮相自然噱頭十足。

而宋存壽執導「古鏡幽魂」的手法，重視懸疑氣氛的營造，不靠砸特效驚嚇觀眾，頗有向李翰祥「倩女幽魂」看齊的味道。才19歲的林青霞，雖無樂蒂的古典優雅，卻有一種靈秀清新，讓觀眾眼光很難從她身上移開，儘管出場甚遲，戲份其實不如石雋，毫無疑問是全片最大的焦點與賣點，更是台灣賣座不錯的功臣。

「古鏡幽魂」沒有「秋燈夜雨」的火熱票房，搶先上片卻也反應不差，讓新紅乍紫的林青霞，地位更加穩固，不過她此後幾乎沒再扮過女鬼，繼續走文藝片玉女的戲路，漸漸成為國片影壇片酬最高的女王。而「秋燈夜雨」則掀起一波鬼片熱，姚鳳磐和秦夢繼續聯手合作了取材自「聊齋」的「寒夜青燈」與「藍橋月冷」，市場反應也都不錯，可惜兩人這些經典鬼片，今日竟都未妥善保存，倒是香港TVB購入播映權，過去曾在深夜時間重播，今日台灣影迷反而要靠這個管道才能重溫。

（★「 電影時光機」專欄內容未經授權，不得轉載、摘編。）

蘇詠智

六年級影視圈萬年小記者，生活中不能不看電影，不能缺少影集，口味不完全主流又完全不上流，努力在工作中擠出更多時間欣賞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