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瑤電影王國因這部片迅速崩解原因是...

瓊瑤小說自從民國54年由中影首先推出「婉君表妹」締造票房佳績、成為片商爭搶的目標後，10多年來瓊瑤文藝片始終是華人區極具代表性的類型，數度創造賣座話題。她自己也兩度自組公司改編自己的作品成為電影，第一次創業的「火鳥」公司只拍了「月滿西樓」、「幸運草」就不了了之，多年後再次組織的「巨星」影業卻從第一部片「我是一片雲 」就大發利市，令瓊瑤從文壇巨星成了影壇大製片，「巨星」出品的電影更是連年佔據最好的黃金檔，每上片都有大批死忠影迷捧場。

如此榮景卻在民國71年徹底改變，才一年之內，瓊瑤片從搖錢樹變成賠錢貨，隔年她在推出「昨夜之燈」前就宣布，此後不再拍電影，宣告退出影壇，為她的電影王國畫下令人驚訝的句點。各方都將主因歸咎於「問斜陽」賣座失利，但瓊瑤雖然感性、容易受到外界的事件影響到創作能量，卻不會輕言放棄，退出影壇的背後有更多複雜的因素不足為外人道也，「問斜陽」多年來被貼上「瓊瑤失敗作」的標籤，其實並不太公平，卻只能讓人感嘆時也命也運也，非常無奈。大家提到這部片都已經習慣在找問題，缺乏公允看待，忽略了此片在瓊瑤「巨星」影業時期的作品中，擁有極具新鮮感的卡司組合，難得一見。

「巨星」影業的當家花旦，前期是林青霞，在她赴美遊學、暫時不返台後，瓊瑤另外力捧彈得一手好鋼琴與琵琶的呂秀齡，第一部由她挑大樑的電影「聚散兩依依」排在民國70年春節黃金檔上映，迅速打響她的名號。當年春假再以籌拍時原定林青霞主演的「夢的衣裳」打鐵趁熱，在瓊瑤曲折動人的故事包裝下，票房上一舉擊敗同檔對打、曾拍過好幾部瓊瑤片的李行作品「又見春天」，兩部片男主角都是秦漢與鍾鎮濤，變成女主角魅力的比拚，呂秀齡瓊瑤加持下壓倒前輩林鳳嬌，瞬間成了片商爭搶的當紅炸子雞，瓊瑤下一部電影「却上心頭」毫無疑問她仍然穩坐第一女主角。

偏偏事情發展出人意表，「却上心頭」談定民國71年的春節檔後，瓊瑤被另外的院線與片商打動，有意籌拍新片交由對方發行、開啟與固定合作的老夥伴之外，新的上片網路。本來她還堅持這部新片不與「却上心頭」對打，演變到最後居然還是難免同檔較勁，春節檔首度出現兩部瓊瑤電影打對台外，因為較晚開拍的「燃燒吧，火鳥」竟請回了林青霞與呂秀齡第一次同台，卡司吸引力倍增，惹得「却上心頭」這邊相當不滿，瓊瑤被這一連串的風波，也弄得有點意興闌珊。在票房表現上，「燃燒吧，火鳥」如眾所預期領先「却上心頭」非常多，台灣賣座只輸給成龍的動作大片「龍少爺」，穩坐春節首檔的亞軍，再次證明瓊瑤片對觀眾的強大吸引力，儘管片商間有不愉快，外界看瓊瑤電影，還認為吸金實力雄厚，沒料到很快就要走進歷史。

當年大家沒有想到，「燃燒吧，火鳥」是因林青霞回歸瓊瑤片，才有那麼強大的號召。呂秀齡雖然快速竄起，對觀眾的吸引力與出道快10年的林青霞仍有些差距，根基並不很穩。「問斜陽」從 「燃燒吧，火鳥」的姊妹親情主軸再度回歸愛情掛帥，描述一位遭遇離奇、曾經3度結婚的中年男子，讓一位敏感、溫柔的年輕女孩著迷，不顧外界的反對堅持要和他交往，等到彼此之間的感情快要征服所有人、眼看就要守得雲開見月明，男子的初戀情人兼元配突然出現，且被重病折磨地憔悴、失去以往的神采，女主角終於決定退出，放愛人回到舊愛身邊，數年後再次相逢，眼見前男友的元配已又回復昔日的高貴亮麗，知道做了正確的決定，悵然離去。

和巨星絕大多數的影片都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喜劇收場相比，「問斜陽」是「我是一片雲」後第一部不圓滿結局的電影，討喜的程度就是會打折扣，且故事中的男主角個人吸引力非凡（因此瓊瑤為他取名為顧飛帆？），才引來諸多情孽，片中扮演此角的是首度被瓊瑤拉到變成獨一無二男主角的雲中岳，之前他在「却上心頭」和「燃燒吧，火鳥」都是和劉文正共挑大樑，是不是馬上有自己扛頭牌的能力？恐怕外界心中還有問號，然而顧飛帆卻是個需要有無比銀幕魅力的演員才能勝任的角色，他對女性的強大魅力正是造成「問斜陽」中多角戀情、剪不斷理還亂的主因，加上書中描述他的長相有些神似外國混血，眼神深邃、臉蛋有稜有角，秦祥林應該是最恰當的人選，只是他那時已不再拍瓊瑤的電影了。

呂秀齡與雲中岳之前在「却上心頭」、「燃燒吧，火鳥」都已合作過，「問斜陽」又搭檔，默契不用再培養，可是也缺乏新鮮感，瓊瑤高明的一招在物色戲份其實不重、地位卻關鍵無比的男主角首任妻子人選上，竟然邀請了之前從未拍過「巨星」影片的楊惠姍，楊惠姍當年最具代表性的戲路是社會寫實片中的美豔女煞星，號稱「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與瓊瑤電影完全不搭軋，瓊瑤對於她在艷麗外表下的紮實演技很欣賞，情商她助陣，她也沒嫌戲份不夠多，點頭答應，促成了難得一見的合作，其實是頗有噱頭的。

瓊瑤除了在「問斜陽」中捧自己簽下的幾位新秀像是楊安立（當年藝名還叫楊翠弦）、仲倫等，也招手台視炙手可熱的小生劉延方、以及在電影圈已闖出名號的胡冠珍擔任配角，胡冠珍昔日與同樣身為學士明星的胡慧中並稱「二胡」，出道以來演的大都是文藝片，卻也從來沒拍過瓊瑤的電影，就算在「問斜陽」只是演主角友人的腳色，一樣很有話題，也會令人期待。海報上，雲中岳身旁圍繞著一堆女主角，有如現代版楚留香置身眾香國，但情節發展中並非每個女人都與他有纏綿悱惻的愛情，純粹是吸引觀眾目光的安排而已。

「燃燒吧，火鳥」在春節檔的票房佳績，使瓊瑤把「問斜陽」帶到新的發行公司旗下，排在教師節與中秋節的檔期上映，也算得上下半年的大檔期。誰知片子一上映，賣座就和之前的「巨星」影片差得很遠，各方都驚訝不已。那時香港喜劇在台灣已經逐漸抓住觀眾目光，不再像剛登台時有水土不服的問題，逐漸改變了影迷的口味，「問斜陽」走回不完美的結局，讓想要好好放鬆、開心大笑的觀眾期望落空，偏偏新藝城喜劇「難兄難弟」同檔較勁，邵氏也排出在香港反應不錯的特效大片「如來神掌」，把「問斜陽」甩到身後很遠。

「問斜陽」失利，各方檢討瓊瑤電影失靈的原因，大家還以為她馬上會檢討得失後重新振作，不料和發行商之間的糾紛，導致一些令她感到身心俱疲的事情，決定「昨夜之燈」後退出電影圈。「問斜陽」也很意外變成呂秀齡的最後一部瓊瑤電影，她本期望靠著「昨夜之燈」扳回一城，卻因健康亮紅燈、狀況並非完美，女主角寶座拱手讓人，幾經協商改由港劇紅花旦陳玉蓮接手。主唱「問斜陽」主題曲的費翔倒因為外型高大俊帥，被瓊瑤拉到幕前，成為「昨夜之燈」男主角之一，至於「問斜陽」書中一堆女人愛的顧飛帆，瓊瑤也捨不得不再用，日後每次拍攝「一簾幽夢」連續劇，都會把他的部分故事併進費雲帆的情節之中，反正雲帆、飛帆，都是別具熟男魅力、迷倒年輕小美眉的滄桑男子，本來就很像是一體兩面，合而為一也不會太奇怪。

蘇詠智

六年級影視圈萬年小記者，生活中不能不看電影，不能缺少影集，口味不完全主流又完全不上流，努力在工作中擠出更多時間欣賞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