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腳水」玉女日本大暴紅氣勢直逼好萊塢巨星

【聯合報／蘇詠智】亞洲娛樂圈中，日本長期執牛耳，尤其1980年代，台灣、香港都有一堆「哈日」的青少年，房內貼著日本偶像紅星的海報、模仿他們的穿著打扮，也聽日本流行歌，台港藝人都會翻唱日本名曲，日本演藝界影響了其他國家的娛樂生態。香港因為最為西化、開放，日本電影堂而皇之在戲院上映，日本卡通、劇集也會在電視台的黃金時段播映，日本流行歌手也能常到香港演出或是造勢，反而台灣有一段時期，日本樂不准公開播放，日本劇不能上電視，日本片從徹底禁止到有限度開放戲院上映，哈日族大都只能在家裡看日本節目錄影帶解悶。

就在台港觀眾被日本偶像征服的年代，居然有人可以逆向攻進東瀛，成為當地觀眾瘋狂迷戀的人氣紅星，看似不可思議，卻真的曾經發生。除了成龍為首的「嘉禾三寶」、藉著一堆熱賣動作片成功佔領日本市場外，尚有美腿修長、長相清麗的王祖賢，獲邀演出日本導演的電影，台灣捧出的「殭屍小子」系列也一度讓童星們在日本大受歡迎。另外一位也曾在日本掀起追星風暴的玉女明星，就是來自香港、清純可愛的葉蘊儀，她大紅時還不到20歲，粉妝玉琢像個小公主，日本人對她愛到不行，她年紀輕輕就登上日本兩大最重要的電影雜誌封面，與好萊塢大牌湯姆克魯斯、米高福克斯等是同樣的待遇。

葉蘊儀堪稱香港影壇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期打造的夢幻玉女，她還在念中學就被星探發掘，開始拍了一堆廣告，很自然從小螢幕跳上大銀幕，最早的兩部片「吃醋大丈夫」、「雞同鴨講」都只是在黃百鳴、鍾楚紅、許冠文、張艾嘉等大牌旁邊客串，談不上任何演技表現，也沒給觀眾深刻的印象。但她的第3部片就很幸運的是港日合作的特效動作片「孔雀王」，這部片耗資6000萬港幣，日方點名當年除成龍之外在當地最夯的元彪擔任男主角之一，另一位男主角三上博史則是前途看好的東瀛潛力小生，搭配正在被力捧、已經開始嶄露頭角的玉女安田成美，以及資深重量級影帝緒形拳助陣，香港的卡司在元彪之外，則有扮演魔女的王小鳳，和昔日邵氏動作男星劉家輝。最後剩下一個地獄聖女的角色，本性清純善良，卻因特殊身分成為邪魔打開地獄之門的工具，戲分雖非第一女主角，卻也在後半段有算重要的地位，又需要表現出少女的俏麗，嘉禾敲定葉蘊儀擔任，就此改變了她的人生。

「孔雀王」雖然由香港導演藍乃才掌舵，也把日本明星請到香港出外景，因取材自日本漫畫，仍是相當日本味的影片，那時日本影壇在特效製作上，還是比華人地區要稍微高竿一些，「混血」的「孔雀王」其實和純日本特效奇幻電影差異也不大。之前提過台灣曾經禁演日片超過10年，剛開始也沒全面解禁，而是一波開放4到6部的所謂「專案進口」模式，剛巧頭兩波最賣座的影片分別是「魔界轉生」、「新里見八犬傳」，都強調特效、奇幻的內容，「孔雀王」自然頗受到台灣方面的看好，嘉禾早就將之排入強檔大片的行列。在日本「孔雀王」於1988、89年的跨年大檔上映，果然締造不錯反應，香港則是在稍後的農曆年大年初八推出、片名改為「孔雀王子」，台灣本來是定在日本與香港之間的農曆大年初一放映，是嘉禾的春節首檔賀歲巨片，本來該檔卡的是嘉禾頭號巨星成龍的年度大戲「奇蹟」，不料該片進度始終不快，確定無法來得及在台港同步春節上片，於是台灣這兒才改由「孔雀王」頂上。哪知，又冒出新的問題。

春節賀歲檔在30年前，那是國片業者年度最有機會賺大錢的超重量級大檔，片商無不擔心對手推出太強巨片，讓自己手上的片子「錢途」無亮，所以打擊敵方無所不用其極。當年其他片商排出的「新最佳拍檔」、「合家歡」、「愛拚才會贏」等片都是強調喜趣，「孔雀王」是唯一的聲光特效片，看來最具冠軍相，臨到要上片前果然遭到檢舉有日方資金、按規定必須循日片進口的專案才得以推出。嘉禾香港方面指稱片子是百分百香港獨資、只有部分場面在日本拍攝且有日本演員加入演出而已，眼看春節首檔已來不及，只好又換成「霸王花續集」上春節首檔，「孔雀王」改上春節二檔，最後台灣這邊質疑嘉禾在香港公開直認「孔雀王」為港日合拍影片，到了台灣又改口，顯然沒講實話，「孔雀王」暫時難在台灣見天日。

不過葉蘊儀的星運已經如火箭般一飛沖天、無法阻擋，「孔雀王」在日本讓她迅速走紅，她以新人之姿又非露臉時間最多的主角，卻最受當地觀眾歡迎，馬上被邀請推出唱片，有如多數日本青春偶像的發展模式。嘉禾樂見手上又有一張可以在日本發揮作用的王牌，連成龍都聽說有這麼一位不得了的小女生，他的「奇蹟」本來已經為賣花老婦歸亞蕾的女兒一角鎖定台灣年輕女星擔綱，在赴港作業辦理不順利的情況下，靈機一動安排葉蘊儀去試戲，打算要是效果不理想，「奇蹟」用不上她，還能為她打造新片裡的新角色，結果葉蘊儀無論造型或演出都蠻讓人眼睛一亮，順利取代台灣新秀演出「奇蹟」，透過成龍在日本居高不下的人氣，穩固了自己在東瀛的熱門行情。

台灣觀眾無緣在戲院見到葉蘊儀的成名作「孔雀王」，坊間的盜版錄影帶卻大為搶租，「奇蹟」算是寶島影迷第一次正式見到葉蘊儀演出客串小配角外的角色，小公主般的外型與氣質，迅速贏得影迷的喜愛。眼看葉蘊儀繼日本、香港後又征服台灣，嘉禾決定為她開拍新片，題材鎖定「孔雀王」的後續故事，但這回葉蘊儀是不折不扣的第一主角，連片名都用她的角色，取為「阿修羅」，台灣上映時則改為「阿修羅傳奇」。有鑑於上回「孔雀王」碰壁，嘉禾這回真的獨資拍攝「阿修羅傳奇」，片子的身分再無疑問，雖然成本也不得不比「孔雀王」少掉一大半，仍然有不少特效畫面，噱頭並沒縮水，只是三上博史、安田成美、緒形拳都沒再回歸，改成了阿部寬、名取裕子與勝新太郎。

對於台灣哈日族來說，阿部寬當年是日本最紅男模／男偶像之一，可惜日劇還未在台灣解禁，他的電影也沒被片商引進台灣，台灣粉絲第一次可以公開在戲院裡見到他，反而是靠這部港片，使得片子還未演已先在小女生之間成為熱門話題。他取代三上博史扮演日本僧人吉祥果，身高比上一集暴漲快20公分，且元彪在上一集與三上博史戲分相當，這一集卻是友情助陣的成分多一些，情節演不到1/3就被冰封凍結，直到快要大決鬥時才解凍，大多數戲分都在葉蘊儀、阿部寬、李麗珍等俊男美女上。

「阿修羅傳奇」改由嘉禾獨資拍攝，剛巧可以把主戲都放回港星身上，上一集的上班族女主角還是東洋美女安田成美，這一集順勢換成李麗珍飾演的香港粉領族，與葉蘊儀飾演的阿修羅產生友情與趣味互動。上一集的魔女就已是香港的王小鳳扮演，這一集的魔女還是維持港星擔任，卻是與冷豔的王小鳳完全不同型的倪雪，她其實算是清秀佳人，在影視圈發展平平，唯獨拍了一支廣告、扮演一位和男友吵架潑了他一杯水的女孩，讓人記憶至今，因為那個被潑水的男孩正是從此暴紅到成為天王、影帝的郭富城。

靠著眾多偶像加持，「阿修羅傳奇」跨年假期榮登台灣同檔華人電影賣座冠軍，還有戲院甚至賣出站票，打了場小小的勝仗，完全未因首集沒在台灣放映受到影響。台灣之後開放每一波日片專案進口的影片數量，嘉禾總算有機會以日片進口的方式合法取得「孔雀王」在台上片的准演執照，但還是只推出國語配音版本，這一番折騰就是比原定晚了兩年多才來台，片子氣勢早就大幅削弱，台灣戲院家數也受到限制，不能如港片一般盛大放映，使得「孔雀王」最終在台灣賣座黯淡下片。

雖然「孔雀王」台灣不賣座，葉蘊儀的人氣絲毫不減，蔡幸娟的唱片製作公司費盡努力談下她的國語唱片合約，她繼日本、韓國之後來台灣唱國語歌，第一張專輯「欺騙你的心」，咬字不標準，聲音也稚嫩，但MV裡超級可愛，不只銷量不錯，她在綜藝節目中自我介紹一句「洗腳水」（19歲）從此成為個人招牌。然而葉蘊儀很年輕就有成家的想法，並不太戀棧幕前事業，遺憾的是她結婚、退出娛樂界，婚姻卻沒有美滿的收場，還必須為了子女努力賺錢養家，一邊也得面對前夫再三爆料的傷害。她一度被拍到成了腰圍大一圈的「師奶」，還是努力減肥、回演藝圈，有如浴火重生的鳳凰。